短語-五則

偶爾，有些迫不及待的短語會噹噹叮叮落在辦公室的鍵盤之上；稀稀疏疏掛在貓沙盆後鏟子的漏縫之中；澕澕啦啦流進向右旋轉的馬桶水底。又或者會在月光透入薄簾將腳踝撒上銀白細粉時，細細挖著我的蛀牙，傳來隱隱的痛。更常常在台北捷運長龍車箱中投入對方的眼眸表面化為臧咀，訴說著我的短語。

• 巴克拉德《夢幻的詩學》中提到：「童年是一種心境，永遠在我們心中。」小時候父母總是說：「現在是為將來做準備」，人為什麼不能活在當下？我多想對你說「我不想長大」，但理性的我箝住我的咽喉，另一手壓著頭顱順從著點點頭；我的眼，你能看見這雙叛閃著光芒的眸底仍透著童年的無知嗎？
• 成長，只是學會用文字將思緒打亂，重組成他人看不清的密碼。成長，只會加深每具軀體間的隔閡，直到九竅溢出多餘的液沫，散播真理的菌殖至他人毛孔中，任務才算完成。
• 最近喬叟跟我說：「朋友之間最凶猛的瘟疫，便是諂媚」；我對妳大喊：「遠離我！遠離！」
• 雖然我以利齒防禦，仍無法嚼爛曾經擁有的過去；但，倘偌雨天陰綿地噴灑無謂的默視，我會將過去全數吐出，任由潮濕的分子將它浸透、再以孢子覆灑其上，發霉。
• 我想低頭問518的司機：「為什麼要讓一群上班族在站牌前擠成一攤貪甜的螞蟻？」

受傷的‧‧‧

     亂糟糟，在心靈表層的介質忽然糊成一團，再也固定不住，像投身藍天的白鴿，惡劣的情緒從腦門衝開，眼睛痛得直打哆嗦。
    
     我突然醒悟，在別人眼中的我和我自己眼中的我是不相同的兩個人，原來我才是這間房子裡不得不離開的、被嘲笑的那一個人。我永遠也不曉得我在哪裡惹惱了別人，也不曉得我在哪裡使他們覺得我可笑；形象，對我而言亦是虛幻莫測的。現在我什麼都不在乎了，只要讓我痛哭一場，誰也管不著。

     生活在人群之中，當你不斷地自問別人是如何看待你的，盡力想要博得別人好感時，你就可以被視為一個騙子。當我不再在乎妳對我的看法時，失去了眼睛做為中介，同時也就代表我不再愛妳。

     我是一個騙子嗎？

     在庸碌的城裡，扮著小丑耍憨裝笨，我是不折不扣的大騙子；討好同事、討好上司，這些被我討好的人誰又知道我是個騙子？看似愜意自如，實則為我最厭惡的生活。

     妳如果問我為何如此待妳，那是因為我想讓你知道，我不是騙子。將妳從我的地盤驅離是順從最真的我的心理，這隱忍已久的傷痛不奢望誰懂，至少，我自己知道我要的是什麼。

     妳是一個騙子嗎？

     最後，我將成為我自己光榮的犧牲品。

我是神

         「神說，要有光，便有光」

     主宰晴雨的大手覆在瞳上，我瞇上眼說：「我是屏翳！我是集風雲雷雨於一身，支配四周情緒，制裁一切罪的神！」
        
    於是我由上向下傾倒怨讟，心勞意攘地垂目拱手，靜聽一切爆發；普濟眾生、救災恤患並非我的志業，因為，在心底，我想令你們全數滅亡。

     五濁惡世中的人們啊！你們只是濁骨凡胎，而披髮佯狂，欲避濁世以全其身，乃吾之稱善者也。

     所以我是神，我是神經，我是神經病。